白鸥

觉醒 二

浴血凤凰一声惊啸鸣啼,浑身火息旋绕,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,熠熠金闪一路炽光直冲上九霄云殿。


天帝润玉早早便遣退众多仙侍在七政殿摆上一壶上好的沏茶,等候万年未曾相见的魔尊旭凤了。


然润玉沉稳地饮一口苦涩的浓茶,唇齿泛香,余香缭绕,久久停味于舌尖,举止行为间颇为优雅,自是一副谦谦如玉。


直至一道火光猛然跃至对桌,才堪堪化为人形,来者一袭精贵蚕丝制作而成的黑袍,耀耀金光乍闪,尾摆的凤凰展翅翱翔,好不栩栩如生。而万年岁月的蹉跎也并未薄待那同样妖冶俊美的容颜,赫赫鲜衣怒马,单一双狭长多情的凤眼里也少了几分昔日的年轻气盛,多了几分平淡稳重。


润玉只扫了一眼,已然察觉出旭凤显然的变化,终不再是那般傲然逼人,万年的游历,也着实让他成长了不少。


“锦觅呢?”


旭凤手握茶盏,晶莹的玉觞微携凉意,修长泛白的指尖细细临摹着盏上的雕刻花纹,独特的霜花刻纹他怎会认不出?只不过是面前的这位天帝兄长一个小小的试探罢了。


“昔日里,你总缠着要与我弈棋。如今你我皆有空闲,不若先下一盘?”


润玉袖袍轻轻一挥,那云雾之气若隐缭绕的茶具倏然消失,造型巧夺天工精美的玉棋立即现于桌上,却是显然避开了这个话题。


旭凤定眼一瞧,那温润如玉的男子早已手执白子,眉目如画,唇角的那一抹笑意似笑非笑,让人看不透他那微笑面具下的真实想法。



棋盘纵横,一珠珠白子黑子落下,各执掌半臂江山,亦如自古不立的天魔二界,纷乱冗杂,棋局一时不分上下,亦分辨不清当前的局势。


“你又把锦觅囚禁起来了?”


指尖一动,一枚黑子悄然落至,逼近那纯洁无暇的白子,旭凤状不经意开口问道。


白子却不为所动,心神一动,一步落至后方,“我断然不会再囚禁觅儿。”


旭凤微眯了眯眼。手下一动,亦步步趋近白子,势有不甘不休之意,“她魂魄皆碎,元君皆言复活再无可能。是你救了她?”


润玉不置可否。


“润玉,我想你是清楚的,锦觅她到底爱谁。”消息确凿,旭凤唇角弯起,妖孽般俊美的脸上含着几分冷笑,几番言语间,黑子早已紧紧包围了白子,八面埋伏,处处皆受敌。


清风微微拂过,那清冷出尘的脸上并无多大表情,白子于修长的指尖上辗转多时,霎时一步便封死了黑子的所有退路。


白子已胜,眼下再无任何翻盘可能,“果然好棋艺,果真不愧是心思莫测,高深至极。”旭凤径直放下了黑子,双手抱胸,“棋下完了,该让我见锦觅了吧?”




“瓦罗兰一行,我也必须去。”


书房里,待一切花开众晓云拨见月后,旭凤咬牙切齿道。他也不傻,眼下锦觅记忆全无,纯然若一张单纯的白纸,若让她与润玉待一块儿,还不是被面前这腹黑的黑心龙全然拐了去都不知?


“魔尊若要强制跟随,本座自无怨言。”润玉早料到旭凤定不会如此善罢甘休,虽心里恐惧觅儿若恢复记忆会不会即刻与他远走高飞,但他仍旧心怀微弱的希望,狠赌一把。她在弥留之刻曾说,一生一世一双人,他信她。


“只是觅儿那里,什么该说,什么不该说,想来魔尊心里是有数的。”末了,温和的情绪不复,话音陡然转凉。


“你总说锦觅对你不公平,润玉,从今开始,你我皆从头开始,再料想,锦觅会选择谁?”旭凤势在必得的大笑,凤眼里全然嘲讽之意,凭他早与锦觅的私定终情,若再来一世,又怎会惧怕润玉?


“三日后,妖界麈门见。”




锦觅这一入睡,便又不知不觉间躺至了夜晚晨曦之际。灵魂深处总有着一股特殊的牵制,每当她想试图苏醒时,不知为何总是无法操纵自己的身体,那空灵的声音轻轻唤着她的名字,似若有若无,但总抗拒不了困意。


现下她醒过来,只有一个看起来极其瘦弱的仙侍打扮的女子在她旁边守夜,那润玉仙却是不见了踪影。


省视片刻,那仙侍女子胸前微微起伏,呼吸平稳,那小脑袋一下没一下的低垂,显然已经与周公梦游相会了,锦觅轻轻一笑,便蹑手蹑脚的下了软榻,还有些舍不得的顺手摸摸丝锦,多么柔软的触感啊,只是她已经心满意足的睡饱了,一向热爱新奇的她顾不得穿上鞋袜,踩着晶莹的玉足悄悄出了内殿。


“璇玑宫?”


锦觅轻轻读出横梁上龙飞凤舞的大字,只觉得霎时耳熟,细想却又并无任何记忆。她出来的一路上,庭下的洁白昙花肆意绽放,远望雪白一片,微泛灵光,夜晚的轻风亦是吹走了它们特有的清淡花香,于整个硕大冷清的宫殿来回盘旋,平添几分清冷的美感。


怪不得那润玉仙住在这里,这里虽看上去冷冷清清,但于这天界空谷幽兰的一隅,倒完美符合他出尘脱俗不染尘埃的谪仙气质。


锦觅红唇上翘,勾勒出微笑俏丽的弧度,她肤色本就白皙,这一浅笑仿佛映入秋湖水畔清澈,夺人心目。


她提起裙摆,正打算再往远处走一点,却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住了一般——一头神似小鹿的动物正用嘴紧紧咬着她的裙角,那双晶莹澄澈的大眼睛欢喜的瞪着她,四只小脚却在不断扑腾,似要带她去何处。


“你好像一头小鹿呀!”锦觅瞧见这灵性极高的魇兽,心生喜爱,便蹲下摸摸它的头,“长得这般瘦弱,就算要被送去哪家的膳房,怕是也不能饱腹吧。”言罢,既托腮叹气,怜悯的看了魇兽一眼。


魇兽低声呜咽了一声,那水汽朦朦的眼中含满了万般委屈,日思夜想的女主人万年后再次现身,居然还是想把它送去膳房,它好难过!


于是它更加卖力的扯着锦觅的裙角,锦觅被它一路拽着去了七政殿门口。润玉身负天帝职责,每日勤勤恳恳,夜晚间因夜神时期入眠极浅,偶也时有劳神看奏折小憩的时候。


他修长又苍白的手臂微驻着头,殿内淡雅如雾的夜明珠缓缓散发着微弱的光芒,卸下了玉冠,墨玉一般流畅的长发松散的倾泻而下,温润如玉又云淡风清。只是那世间少有如星辰夺目的眼眸闭上了,修长的睫毛微微颤抖。


把锦觅带到七政殿后,魇兽便欢欢喜喜跑开食梦去了,它虽灵智未开,但它内心知晓主人是欢喜女主人的,才把女主人一路拽到这里。


“哎,你去哪儿啊?”锦觅见魇兽跑走,一声惊呼,然眨眼间便无踪影。待她走进殿内,正好发现润玉仙小憩的翩翩模样。连睡觉都这么帅的,锦觅只觉上天不公。她放慢脚步声,轻轻坐到润玉仙的对面,这张俊脸,国色天香也大抵不过如此了吧。纵使心里这般胡思乱想,手却鬼使神差般抚上他的眉眼,这么好看的眉目,为何要皱眉呢?下意识般只想替他抚平这一切的哀愁,倏然却被那小憩的男子一下攥紧了手臂。


“觅儿?”


偷摸别人一下子被抓了现行,秀雅的脸颊一抹淡淡的嫣红,美丽的瞳孔微微流转,浩淼如秋波,“你醒啦?我是看你这里风景还挺不错,随便逛逛,随便摸摸。”锦觅轻轻咳嗽一声,“你不要以为我对你有什么想法啊,只是路过,路过而已。”


心爱的少女灵动的一番解释,润玉不由得浅笑。龙章凤姿,天质自然。然视线落到少女裙摆下洁白的玉足时,一转却面露怒色。


“觅儿怎的又不好好穿鞋?”一阵天地旋转间,她好像又落入了满是龙涎香的怀抱中。她来不及回神之际,身下翩翩如玉的润玉已是非常熟练的替她穿戴好鞋袜,“夜晚风凉,觅儿万不可再这般,小心落了风寒。”


锦觅省视片刻,这润玉仙替她穿鞋的动作迅速又娴熟,显然已经不止替她穿戴过一次,心生疑惑。


“润玉仙,你是不是很喜欢我?”


温润如玉的面容却是僵硬了一下。


锦觅心中不由得一磕登,她这也说的太直白了,赶紧补救一下,柔软的小手连忙放至他的肩膀,“我的意思是,是不是我没失忆前你喜欢过我?”


下一瞬,她被紧紧埋入男子温暖的胸口,淡淡的龙涎香扑面而来,润玉的拥抱特别紧密,似把她融入骨血般,死死禁锢于怀中,差点被勒紧得喘不过气。


“是爱,”耳畔传来润玉的声音,有点低哑,却带着说不出的魅惑,“一直都很爱觅儿。”




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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